第七章 好汉邱骏

作者:石念文 更新时间:2011-09-15 16:11:06 来源:乐山理论网 【字号: 】 浏览
 
    
  1933年10月,龙龟寺来了一位英气勃勃的年青人,年纪不过二十二三。生得高大威猛、眉粗额宽、肤色黑红,两眼炯炯烁人;穿一件棉布长衫,戴一顶黑色礼帽。此人便是上级派到青神县委做组织工作的邱骏。与他同来的还有新任县委书记刘怀彬(周自维已调离青神)、嘉定中心县委书记许本达。
  在王绍清家里,许本达向大家介绍了邱骏,又要求同志们一一作个自我介绍。轮到毛慈影时,毛慈影俏皮地看着许本达说:“我才不给他介绍呢,让他自己打听去。”
    
  其实,毛慈影和邱骏早就认识了。在毛慈影心目中,邱骏有胆有识、敢作敢为,既是可以信赖的同志,也是可以依靠的兄长,更是可以交心的朋友。他们初次相识是在半年以前,那是嘉定中心县委在牛华镇召开党员代表大会的时候。
  代表中只有毛慈影和张瑛两位女性,自然成了代表们注目的焦点。邱骏是个乐观开朗的人,说话也幽默风趣。会议间隙,常拿两位姑娘的农妇装束作为打趣的话题,逗得众人开怀大笑。毛慈影和张瑛年龄相近,又都参加革命多年,嘴上功夫自然不差。两人联起手来,把邱骏从头到脚、从里到外狠狠给挖苦了一通。弄得邱骏反倒没了还手之力,只得向两位姑娘拱手告饶。 
  后来毛慈影在井研西北一带活动,同邱骏又有过多次接触与合作。当时,邱骏负责乐山、井研东南一片的农运和联络工作,毛慈影在西山开展农运和妇运的同时,还在井研西北一带发展党的组织,开展农运工作。其间,他们一起在研经、东林、高滩、农新、城厢镇和宝兴场一带频繁活动,宣传革命,发展组织。毛慈影还曾经在邱骏家里(东林石灶儿龙洞湾)住过一段时间,旁人见他们郎才女貌,甚至以为是一对夫妻。
    
  1933年夏,经嘉定中心县委批准,邱、毛二人在井研策划了一次武装起义。他们约集了仁寿、犍为的农民武装,准备攻打井研县城,捉杀井研县长秦昆年和恶霸地主邱国珍,并且就进攻的策略、转移的路线作了详细的部署。遗憾的是,临到起义那天,邱骏却突发“回归热”,高烧昏迷,无力指挥。各路人马只得撤回原地,起义计划告吹。
    
  在井研的那些日子,他们共同在农家的茅舍发动群众,共同在山间的小道往来奔走,共同巧妙躲过团丁的一次次搜捕。在患难与共的革命斗争中,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
    
  一个月黑风清的夜晚,他们在镇阳毛坝场开完会,已是鸡叫头遍了。在回井研的途中,邱骏谈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:

  邱骏生于1911年,祖辈曾经营油房、酒房、盐灶等工商业,家有微薄田产。大姐邱囊颖,嫁北街吴公馆少爷,早年守寡,温良厚道,对娘家弟妹颇尽教养之心,常资助其读书费用;大哥邱焕文,爱操炮哥,绰号“五子炮”,曾担任本县国防军佐。 
  邱骏8 岁入读私塾。老师孟德高是同盟会老会员,为人耿直刚毅、富有正义感;常给学生们讲述辛亥革命时井研盟友参加历次起义的经过,讲述陈孔白、廖腾霄、程德藩等革命烈士英勇献身的事迹,揭露军阀政治的腐朽黑暗。在邱骏幼小的心灵播下了反叛社会、忠贞报国的种子。
    
  少年邱骏最爱读《水浒》,他不仅能把一百零八个梁山好汉的英雄故事完整生动的讲述出来,连他们各自的形象特征、性格脾气也能准确把握。课余时间,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临摹《水浒》人物画。在他住的小屋里,每个角落都贴满了他自己临摹的人物画像。《水浒》人物中,他最崇拜黑旋风李逵。同伴中,谁要是无端受了别人欺侮,他总会像李逵那样两肋插刀,为其打抱不平。
    
  1929年春,邱骏入读“六译公学”。该校是进步青年廖次山、李嵩高、邱挺生(邱骏之堂兄)等人创办的,以传播新文化、反对封建礼教为宗旨,第一次在该县实行男女同校,提倡师生平等;经常组织师生参加义务劳动、演文明戏、办壁报、搞军事演习和周末同乐会。在廖次山、李嵩高等人的精心培养下,邱骏不仅接受了大量的新思想、新文化,组织能力也得到很大提高。
    
  同年夏天,李亚群(李清泉,井研千佛人)从成都回乡养病,应邀到“六译公学”为学生讲授新诗。邱骏十分敬佩李亚群渊博的学识、出众的口才,李亚群也很欣赏邱骏进步的思想、好学的精神,两人很快结为知心朋友。
    
  半年过后,“六译公学”被查封,罪名是“有共党嫌疑”。事实上,这时的井研还没有一个共产党人,不过是反动当局扼杀新思潮的一个借口罢了。
    
  秋季,邱骏转入井研中学。该校新任校长吴树元本是个“推八字、看风水、驱鬼捉妖”的神汉,仗着其叔父吴辛臣的权势滥竽充数。此人胸无点墨、不学无术,讲起话来颠三倒四,写个文告错字连篇。全校师生深感屈辱,愤而逐之。学潮中,邱骏等人把吴树元拉到台上,要他给大家解释那狗屁不通的文告,弄得吴树元狼狈不堪,上任三天即被罢免。邱骏等人也因“煽动学潮闹事”被挂牌斥退。
    
  1930春,邱骏在大姐资助下,考入乐山嘉属联中。在此期间,邱骏与李亚群(当时已回戴家祠小学教书)取得联系,加入了进步组织“外南会”,开始投入城区工运和学运。
    
  秋季开学,邱骏兴冲冲地赶到乐山报到。不料在篦子街过河时,所带的学费被扒手摸个精光。邱骏忧愤交织,进退两难:就此放弃学业吗?辜负了大姐一番苦心;再回井研给大姐要钱吧,又实在难于开口。举棋不定之时,邱骏想到了李亚群,想到了“外南会”。经过几番斟酌,毅然决定走上社会,投身于革命事业。
    
  1931年春节之后,李亚群在成都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受省委派遣,李亚群回乐山巡视工作,发展组织。在邱骏教书的铁蛇坳那间小屋里,二人伴着昏暗的油灯畅谈了一个通宵。
   
  1933年1 月,邱骏应李亚群之约赶赴成都。在鲜艳的党旗下,邱骏庄严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:“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。为了民族的独立,人民的解放,为了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,我将不畏艰险、不怕牺牲、顽强战斗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。”
    邱骏回到铁蛇坳后,白天教书,晚上下乡,奔走于青龙场、楼子冲和井研城乡之间。组建农民协会,发展党的组织。指派共产党员冯伯勋打入井研团防精选队,掌握民团武装,搜集军事情报;并在精选队中发展士兵党员5 人,建立起士兵党小组。与此同时,邱骏还在周坡女子小学发展教师党员,并于当年夏天在该校建立起井研第一个党支部——中共井研县拱辰支部。
  
  截至5 月底,不到半年的时间,邱骏在井研已发展党员25名,建立起4 个党小组,1个党支部;在乐山还发展了董特生等6 名党员。5 月28日,邱骏当选为中共嘉定中心县委委员。
 陈述舟,井研县城厢镇(今研城镇)人,曾在邱骏领导下从事地下工作。1983 年撰文回忆道:
  
  ……1932年春节,邱骏检查完卫家沟、干角冲和席草冲三地的农会工作后,便住在我家。他很健谈,不抽烟,但能喝酒。除夕晚上,他和我父亲喝酒,除了讲些天南海北的事情之外,还讲到湖北农民女英雄贺兰英与湖北军阀打仗的故事。当天晚上,我父亲喝得酩酊大醉,邱骏却毫无醉意。事后父亲对我说:“邱骏这人有血性,有学问。我喜欢这个人。”
  ……邱骏走路时,常把两肘反扭在双臂之下,打着赤脚,昂首挺胸,大步向前;经常奔波往来于井研和乐山两地。曾以四天的时间,徒步从井研到成都赶了个来回,行程达720 华里。
   
  有一次我和邱骏一起去卫家沟参加党小组会,他带去了几份报道江西、湖北、川北红军战斗情况的《晚报》。大家从《晚报》上得知江西、湖北农民斗倒地主恶霸、过上自由平等生活的消息后,都非常兴奋,对自己磨骨头养肠子的生活十分不满,纷纷要求起来斗争,还说纵使失败了,也比活活饿死来得利索。邱骏听了这些话,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问道:“你们说说,我们这里是地主老财多呢,还是穷人多?”大家都说:“这几山几沟的人当中,没有几个是地主,十有八九是我们这种又脏又穷的泥巴脚杆。”邱骏又问:“九个人和一个人打架,谁是赢家?”大家说:“九个人打一个人,还不把他捶成肉泥!”邱骏却说:“要是大家不团结,你上前,我缩后,甚至内部互相拆台,很可能被别人一个个打倒。我们当然要起来斗争,但眼下就凭我们几个人能干成什么事?所以我们要组织农会、工会,把大家都团结起来,把散沙变成铁拳,像江西农民一样,在党的领导下,有计划、有目的的开展斗争。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。”
   
  在回家的路上,邱骏谆谆告诫我说:“组织人民,团结人民,有党的领导,便能战胜敌人。但在通往胜利的路上,还会有牺牲。革命是要流血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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